記者眼| 聚光燈下的孤獨身影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劉璐明 日期: 2021-06-20

曾經(jīng)有人問我:你采訪過的六十多家初創(chuàng)公司,活下來的有幾家? 答案是個位數(shù),其中真正能夠在商業(yè)歷史上留名的少之又少。采訪這些企業(yè)的時候,我剛畢業(yè),很輕易為之動容。但現(xiàn)在看到那些曾經(jīng)的采訪對象的朋友圈,我當時給他們的備注和他們?nèi)缃癜l(fā)的毫不相干的內(nèi)容,總有一種恍惚感。 這些公司有的停留

曾經(jīng)有人問我:你采訪過的六十多家初創(chuàng)公司,活下來的有幾家?

答案是個位數(shù),其中真正能夠在商業(yè)歷史上留名的少之又少。采訪這些企業(yè)的時候,我剛畢業(yè),很輕易為之動容。但現(xiàn)在看到那些曾經(jīng)的采訪對象的朋友圈,我當時給他們的備注和他們?nèi)缃癜l(fā)的毫不相干的內(nèi)容,總有一種恍惚感。

這些公司有的停留在了PPT階段,有的倒在了A輪融資之前。當時還有一位朋友采訪了最早期的ofo創(chuàng)始人戴威,那時候的小黃車絲毫不起眼,后來風光無限,最終卻從商業(yè)世界里消失。

在做智能電動汽車這篇稿件的時候,我把相似的問題,拋給了投資人和這個領域的專家們。他們給出的答案是,保守估計,這個領域里最終能活下來的企業(yè)不過5-10家。也就是說,我今天采訪的每一家公司,未來都有可能被淘汰。

真正做到與采訪對象平視,這是我常給自己的忠告,避免采訪企業(yè)家的時候帶著一層仰視的濾鏡。但實際上采訪的時候也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確只是選擇了不同道路的普通人,個人愛好不過是看架空歷史的網(wǎng)絡小說、跑步,或者看動畫片。

只是,這是一條更為艱險的路,有可能賭上他們的聲譽、財富,聚光燈下的他們有時候也是孤獨和痛苦的。

一家車企的CEO曾和我說,他們董事長在最絕望的時候甚至跟他說過想從樓上跳下去。這位CEO沉默了幾秒鐘,補充道,就算現(xiàn)在,他也依然充滿危機感。這令我在寫這些公司出現(xiàn)的問題時,更加謹慎,而因為無法預知的未來,也讓我在面對一家公司的優(yōu)勢時,不得不更加冷靜。

每一位采訪對象腳步都很快,從進門到坐到座位上,像是在趕時間,沒有人早到,也沒有人遲到,沒有人會因為聊得正在興頭上而多給我時間采訪,也沒有人提前離開。他們的時間卡得剛剛好,采訪結束之后,永遠在趕赴下一場會議。

采訪行程早已安排得極滿。有時候一個采訪需要提前一個多月去約,最后三個采訪中,其中一位是趁著他去登機前的這段時間在電話里完成的。電話那頭,他在安檢,放行李,檢票,最后被乘務員催著關掉了手機。

能近距離觀察這群走在時代前列的人物,見證這一次汽車領域的創(chuàng)業(yè)浪潮,何嘗不是件幸運的事。這其中,還有更多沒被記錄下來的普通人。

在正式開始所有的采訪之前,我先去見了一位叫“電池不胖”的汽車極客。那天我們聊到半夜1點多。為了更了解車,他曾自己動手拆裝,翻看資料,花了大量時間研究每款車型的用料、零部件、技術原理和優(yōu)缺點背后的技術難題。

難得的是,他極其克制,說罷每家車企的優(yōu)勢,都不忘繼續(xù)講述劣勢。他試圖為自己輸出的信息找到一種平衡。他與很多車企高管常有來往,給出的建議也曾被采納。但因為不愿意為哪家“站隊”而夸大其詞,所以至今沒有靠此賺得什么收入。

從采訪對象的身上,我會不由自主地映照自己——這樣純粹的熱愛,為了琢磨清楚一件事不惜花費一切的勇氣——引以自省。

這個領域不乏真正有理想有情懷試圖改變世界的人,但是也不乏投機者。在這篇稿子里,我只講了故事的前半段。很多選題在開始做之前,總是興奮地想要“大干一場”,但最后總會留下遺憾,這使我感到懊惱,希望今后能少一點遺憾。

遲宇宙在寫柳傳志的時候,曾提到在中關村路過的一家小店,放著鮑勃·迪倫的那首《時代在變》,如同打開了一個開關,讓他找到了把故事串聯(lián)在一起的那根繩。

三十年前,被稱作“中關村教父”的柳傳志和一批互聯(lián)網(wǎng)領域的創(chuàng)業(yè)者按下了這個新時代的開關,如今這個開關再次被打開了,燈光點亮,那些光芒背后的身影也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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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06期 總第806期
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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