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眼|線下脫口秀的不確定性與魅力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張宇欣 日期: 2022-04-08

在線下聽脫口秀,我感到某種自由。

18日下午,我接到貓頭鷹喜劇工作人員抱歉的通知電話、一位脫口秀演員的健康寶彈窗,當(dāng)晚活動取消。我又一次感受到脫口秀在各種意義上的不確定性。

這期活動的原定參與者有我的采訪對象大雄和天一,聊的話題是“不上班那叫一個快樂”。天一就是個不上班的人。他不是個例。很多脫口秀演員的本職工作(如果有的話)都不需要朝九晚五。但這個行業(yè)里的人面臨的不確定因素太多,比起快樂,我更能共情到的是焦慮。

比如,每個采訪對象都說起冷場的痛苦,經(jīng)歷多了內(nèi)心強大了或許能逐漸脫敏,但冷場未來還會發(fā)生,只要他們給觀眾拋出新段子——節(jié)奏、語氣都是在一次次冷場中試出來的,挺殘酷。某采訪對象說,當(dāng)一個脫口秀演員說“謝謝大家,今天我就講到這里”,就意味著Ta準(zhǔn)備的梗都涼了。

脫口秀演員入行的初衷也許是為了放松,但最后都被鍛打出了不比上班族差的抗壓能力。一場開放麥,第一位演員正緊張表演時,坐我旁邊的一位中年男人聲音不大地和女伴說:你看,脫口秀水平未必都是高的,然后低頭刷手機;第二位演員上臺,他放下手機和女伴說,走吧。倆人穿過好幾排觀眾,大家目送著他們走出演員所在舞臺邊上的店門,門開了又關(guān)上,演員繼續(xù)講。

觀眾聽脫口秀開放麥像開盲盒,偶爾,連續(xù)半小時,場子都比較冷,作為觀眾,我感覺到的疲憊遠多過放松。演員演出也像開盲盒,天一的段子里有相當(dāng)比例是聊飯圈文化,有時候往臺上一站看到第一排坐著大爺,他就想,完蛋了。

幾乎每個采訪對象都講起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焦慮。大雄說他沮喪,往往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段子里的閃光點是別人幫忙改出來的時候。我的另一個采訪對象于是在創(chuàng)作瓶頸期會拒斥上開放麥,因為沒有寫出自己標(biāo)準(zhǔn)里足夠好的新段子,他有種使不上勁兒的感覺,懷疑自己到底有多少天賦。

2020年以來,受新冠疫情影響,線下演出變得更充滿不確定性。去年末單立人的一場商演,不在演出名單上的教主作為彩蛋亮相,他的個人專場巡演因為疫情暫停了。

有時候我想,不確定因素那么多,創(chuàng)作會帶來焦慮,對于業(yè)內(nèi)多數(shù)人來說經(jīng)濟上的回報也很少,為什么大家一直愿意講呢?或許就像演員小五形容的,“像過山車一樣”,她不想每天都坐過山車,但還是喜歡坐過山車的刺激。上周的一次開放麥,同樣是疫情原因,我在天一的朋友圈看到,他只有四位觀眾。他索性坐下跟觀眾嘮,最后場子挺熱,他說,這就是小劇場的魅力所在。

在線下聽脫口秀,我感到某種自由。比如,天一講小偶像演唱會,講猶太人割禮,講社交軟件上女性被騷擾。他把他的新段子傳到社區(qū)核酸檢測監(jiān)測群里,里面有性取向和顏色笑話。他被移出了群聊。他把這個新段子帶上了開放麥。這些內(nèi)容沒有那么講求絕對正確。冒犯,本來就該是脫口秀基因里的東西。

2019年在北京老書蟲書店,我看了“幽默小區(qū)”為老書蟲組織的告別脫口秀。有超過20位演員上臺,他們大多現(xiàn)在都成了知名演員。我全場被連續(xù)不斷的笑點擊中,雖然室外在下秋雨,但小小的場地內(nèi)聚著騰騰熱氣。這就是線下不可取代之處吧。像演員Fu大爺說的,大家在特定的時間出現(xiàn)在特定的地方,一起笑一笑,然后分開,這種感覺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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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06期 總第806期
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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