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眼 | 水面下的人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本刊記者 鄒金燦 日期: 2018-01-03

嚴格說起來,徐永昌依然屬于“水面上的人”,因為他是軍令部部長,抗戰(zhàn)勝利后又代表中國政府赴日受降,可謂萬眾矚目。然而締造抗戰(zhàn)勝利的,還有大量的無名英雄,這些真正的“水面下的人”,同樣值得后人紀念。

知道徐永昌這個人,是在2014年6月。那時本刊的華東站站長陳磊聯(lián)系上編輯同事白偉志,說有這么一個歷史類的題材,適合我去做。這個題材就是徐永昌。剛聽到徐永昌這個名字時,我還誤以為是徐世昌,一查之下發(fā)現(xiàn)不是,而且發(fā)現(xiàn)兩人的名字雖是一字之差,但行事風(fēng)格卻謬以千里。

陳磊接觸到這個題材,也是因為知道李璽林推動興建徐永昌紀念館受阻這件事。李先生的事已經(jīng)在徐永昌封面報道中提及,他與徐永昌一樣,都是出身于山西大同,由于對徐這位鄉(xiāng)先賢有極深的感情,他近年試圖推動大同市建一個徐永昌紀念館。剛開始時,他接觸了大同原市長耿彥波,耿對此事也很上心,但由于后來調(diào)離了大同,建紀念館這件事也停滯了下來。李璽林為此東奔西走,但完全沒有進展。我在上海采訪了李先生,交談中發(fā)現(xiàn),他言辭間常為耿彥波調(diào)走而痛惜不已。當(dāng)時給我的感慨就是,“人走茶涼”這4個字,實在說得再精當(dāng)不過了。

無論如何,對于徐永昌這樣一位國軍陸軍一級上將來說,在其成長地沒有一個紀念館,是說不過去的。

之后,我從廣州飛去大同,重訪將軍故里。出發(fā)那天,大雨滂沱,航班延誤。由于廣州飛大同的航班一天只有一班,如果當(dāng)天飛不了,就意味著只能改日出發(fā)。在機場里等得焦躁的時候,隨手上網(wǎng)查閱資料,無意中看到了徐永昌的毛筆字,寫得古樸遒勁,中正雅重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靜下心去。等了一個小時后,飛機順利起飛。

歷史類題材的稿子向來不好寫,而徐永昌這個選題更不好寫。最大的限制便是資料短缺。本來國人普遍對這位將軍所知不多,我也不例外。國共內(nèi)戰(zhàn)后,徐永昌追隨蔣介石到了臺灣。而受制于兩岸的特殊關(guān)系,臺灣方面的很多資料無法一一獲得,于是只能在手頭所得的各種資料中,按圖索驥,不斷擴充,才慢慢得以充實。其實資料是看不完的,直到稿子寫出來后,依然覺得還有很多書需要寓目。

這是一個矛盾:為了選題的寫作,不得不多看相關(guān)的書,而看得越多,則發(fā)現(xiàn)需要看的書更多,這時候提筆,諸多顧忌就如影隨形。歷史題材吃力不討好之處,就在這里。

讀了5個月的資料,我開始動筆。通篇稿子都在試圖解決這兩個問題:徐永昌是誰?他有什么遺澤贈予今人?徐身歷晚清民國兩個時期,見證了滿清垮臺、北伐、抗戰(zhàn)、內(nèi)戰(zhàn)這些重大歷史事件。他為孫岳、閻錫山、蔣介石三人奔走,都竭智窮力,又保持了自我的獨立。在蔣麾下時,主要從事幕后工作,事功并不浮在水面上,可謂是個“水面下的人”。好在歷史并不總是書寫那些水面上的人物,否則一部二十四史只寫帝王本紀就可以了,世家、列傳可以都不要了——事實上,列傳的重要性遠遠大于本紀。

凝視徐永昌那手古樸厚重的毛筆字時,聯(lián)想到徐的心志和行事風(fēng)格,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句話:這是一位士君子。后來,“士人與將軍”這5個字成了主文的標(biāo)題。士之所以成其為士,其要在修身?!洞髮W(xué)》:“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徐永昌留給今人的遺澤也在這里,值得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嚴格說起來,徐永昌依然屬于“水面上的人”,因為他是軍令部部長,抗戰(zhàn)勝利后又代表中國政府赴日受降,可謂萬眾矚目。然而締造抗戰(zhàn)勝利的,還有大量的無名英雄,這些真正的“水面下的人”,同樣值得后人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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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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