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道 | 陳楚生 我為什么 不為自己活著?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報道,陳楚生,做自己 日期: 2018-01-03

?2007年,陳楚生憑借選秀節(jié)目《快樂男聲》全國總冠軍成名。此后沒多久,上升勢頭正猛的他與經(jīng)紀公司開始了一場長達近四年的解約官司。

2007年,陳楚生憑借選秀節(jié)目《快樂男聲》全國總冠軍成名。此后沒多久,上升勢頭正猛的他與經(jīng)紀公司開始了一場長達近四年的解約官司。2012年11月23日,感恩節(jié)當天,陳楚生發(fā)長微博稱,“這場持續(xù)了四年的解約官司當天達成庭外和解。”

這幾年,陳楚生把多數(shù)時間放在了創(chuàng)作上,出鏡率不高。迄今為止,發(fā)表了六十余首歌曲,但多數(shù)人對他作品的認知,仍停留在他的原創(chuàng)成名曲《有沒有人告訴你》上。

過往的經(jīng)歷讓陳楚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順其自然,強行切斷或繼續(xù)都會產(chǎn)生問題。他不再急著求結(jié)果,用雕琢的心態(tài)創(chuàng)作和生活,并開始享受等待的過程——他可以為寫歌閉關數(shù)月,哪怕經(jīng)濟損失高達7位數(shù),哪怕會失去很多機會。

在他看來:閱歷積累到一定程度,別人自然會看到你的光芒,機會自然也會到來。


我無法按照別人希望的樣子活著

人物周刊:現(xiàn)在大家提起陳楚生的時候,還是會想到“快樂男聲”的標簽。

陳楚生:我覺得無所謂。但是在外面跟一些不認識的人聊天的時候,就不太愿意老聽到別人講,“我當年怎么樣給你投多少票。”基本上見到的很多人都要提這個,我會覺得,我欠了好多人……(笑)

人物周刊:一群債主在你旁邊。

陳楚生:對,就是這種感覺。(笑)

人物周刊:會厭煩嗎?

陳楚生:不能說沒有吧。

人物周刊:陳楚生已經(jīng)不是“快樂男生”了?

陳楚生:我經(jīng)歷過兩個公司,也遇到很多制作人和一些好朋友,大家會給我很多意見,比如說,陳楚生你就適合坐在那里安安靜靜抱一把吉他唱歌,你為什么不那么做?

聽到這些,我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們難道不是為了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干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嘗試那些有可能發(fā)生的改變,或者有可能給你的生活帶來樂趣的事情嗎?我為什么不為自己活著呢?我為什么不為自己去做我想要做的東西呢?這有錯嗎?別人希望你是什么樣子,你就活成那個樣子,那不是很可悲嗎?

人物周刊:逆反心理?

陳楚生:不是逆反,其實我是很認真地思考過,我不是憤怒,是覺得他們不了解我。就好像一個不了解你的朋友會給你支很多招,但是他沒有走到你內(nèi)心。他可能也是出于關心,希望你還能再火一把。但我覺得我又不是沒火過,火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并不見得是敞開的,并不見得是放松的或愉快的。當所有人為我高興的時候,我可能自己不高興,那有什么意思呢?

人物周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參加《快樂男聲》的話,你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

陳楚生:不知道,可能不一定從事這個行業(yè)。我是一個很沒有自信心的人,特別是在這個行業(yè),因為我不是學音樂出身的。創(chuàng)作也是隨著自己的愛好去記錄一些事情。比賽的結(jié)果給了我很多的信心,這些年也是在被認可之后,才慢慢有了在音樂上的自信。

人物周刊:你相信命運嗎?

陳楚生:我相信,我覺得每個人的命運有被主宰的一部分,但不是整個大局。你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主宰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這樣,當機會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才能夠駕馭。不可能在你走路的時候,天上就掉下餡餅。

人物周刊:大家可能會覺得你2007年參加《快樂男聲》,得了冠軍這件事情是天上掉餡餅。

陳楚生:有一部分吧,可能吃上了餡餅,會覺得自己走了什么狗屎運。我剛開始去參加比賽的時候就是為了玩兒,因為之前看過《超級女聲》,里面有很多要說話的部分,我就想完了,這個節(jié)目不適合我。七八年前,對于“選秀”這兩個字其實還是有一些抗拒的,但我的家人,包括我老婆、身邊很多朋友,就說“你去吧”、“特別適合你”,我就去參加了。

人物周刊:當時對“選秀”的抗拒,是一種輕視嗎?

陳楚生:也不是輕視吧,我覺得可能它的重點不在于音樂,而在于秀。

人物周刊:你的實際感受呢?

陳楚生:我覺得那個可能是最早的真人秀了。

不快樂的快樂男生

人物周刊: 2008年12月31日,你在湖南衛(wèi)視跨年演唱會上不辭而別,幾天后,單方面提出解約?,F(xiàn)在如果讓你回到那時,你會怎么做?

陳楚生:溝通,除了溝通還是溝通。

人物周刊:那天發(fā)生了什么,會讓你做出這樣極致的選擇?

陳楚生:其實它不是一天兩天發(fā)生的事情,是很長時間積累的情緒的爆發(fā),然后就不愿意去思考這個問題,不愿意去面對。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人物周刊:當你因為《快樂男聲》而火的時候你其實不是一個“快樂男生”?

陳楚生:不太快樂的快樂男生。(笑)但我不否認,其實經(jīng)過這個過程,自己成長了很多。

人物周刊: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嗎?

陳楚生:我喜歡音樂,我愿意在音樂上付出時間,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比賽結(jié)束后,我在這方面付出的時間是最少的。我又不能去控制,我一直被推著去這個地方、去那個地方。因為那時候你是焦點人物,都希望把你拉到他的平臺站一下臺,我就變成一個站臺的人了,很可悲。

人物周刊:應該也有快樂的時候吧?

陳楚生:更多的快樂還是在舞臺上面,跟我的音樂伙伴一起唱歌、表演,或者創(chuàng)作。比賽結(jié)束后那一年多里,這種機會很少。

基本上,我在那兩年寫歌大部分是在各地的酒店里完成,我之前幾個手機里全部是我寫歌的視頻、短片,在這個地方寫錄下來,然后回去再整理。以這樣的狀態(tài)去寫歌、創(chuàng)作,哪能寫得好?

其實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時間,那些安排也不是說無縫連接,是很多事情壓到你心里面,沒有辦法靜下來,人坐在沙發(fā)上面都是躁動的。

人物周刊:跨年那天的選擇,當時家人知道嗎?

陳楚生:不知道,他們一直在電視機前面等著。有一次我去我爸爸的一個朋友家里做客,他們跟我說,那天晚上我爸爸等到特別晚,沒看到我有點失望。那時候才意識到,其實我沒有考慮他們的感受。30歲之前做事不考慮,30歲之后做事不后悔。(笑)我覺得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了,比較沖動,可能沒有顧及得特別全面,比如我的父母、家人的心情。

人物周刊:你曾說,這幾年你的性格變化很大。

陳楚生:是的,我覺得我的性格可能又回到了沒有進入這個圈子前的一種松馳的狀態(tài)。我進入這個圈子好多年,都屬于一種緊繃的狀態(tài),我覺得出門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那幾年對我來講,被掏空了,包括我的思想都被掏空了,很可怕。我走丟了,不知道自己是誰,越來越不了解自己。那個時候我開始感覺到恐懼,我就一個人每年找個地方自己待一段時間。

我不喜歡出門老戴著口罩和墨鏡,那樣感覺跟這個世界隔了一層口罩和一層眼鏡。因為不太適應去到哪里都有一些人來包圍著你?,F(xiàn)在沒那么火,還好一點。

人物周刊:沒那么火不尷尬嗎?

陳楚生: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生活吧——一輩子戴著口罩,一輩子戴著眼鏡到飯館,如果這樣生活,我寧愿不要這個名氣,真的。

人物周刊:你這種職業(yè),如果做得好,就會面臨出行不夠自由的問題。

陳楚生:是。但即便明天是2007年,再回到參賽奪冠后,我也還是希望自己不要那樣子出門。因為我的性格,不是那種特別愿意把自己的生活放在放大鏡下面的人。

我曾經(jīng)是城市里的邊緣人

人物周刊:你曾經(jīng)說,如果《我是歌手》邀請你,你愿意去參加?

陳楚生:是啊。曾經(jīng)邀請過我一次,檔期上排不開錯過了。

人物周刊:那個舞臺什么地方吸引你?

陳楚生:專業(yè)吧。最起碼可以讓音樂人表達對音樂的熱情,有機會讓更多觀眾更立體地去感受你的音樂。哪怕我是改編其他人的作品,也可以融入我自己對音樂的理解。

人物周刊:你不怕在那樣的舞臺上被淘汰嗎?

陳楚生:我們每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其實都會被淘汰很多次,怕你也要上。但如果太注重那個投票,可能玩兒得不夠盡興。我覺得既然去了,還是盡興一點,剩下的東西順其自然。

人物周刊:你說在這個社會上誰沒有被淘汰過,你被淘汰過嗎?

陳楚生:當然啊。我以前去酒吧唱歌的時候,是要面試的,面試其實就是一場淘汰賽,選了別人不選你,你就是被淘汰了。

人物周刊:你曾在酒吧駐唱6年,那段日子在你心里是什么顏色?

陳楚生:第一反應是灰色,但又覺得灰色不是很合適,因為它好像很壓抑。又想到了一個顏色——比灰色更重的黑色。因為都是晚上出行,我的生活基本上交給了夜晚,每個夜晚我都穿梭在那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有時候會有一點迷茫的感覺。

時間久了以后,一直唱別人的歌,很多歌反復唱。而且這種顛三倒四的生活,晚上工作,白天睡得很晚,好像是這個城市里面的邊緣人。

人物周刊:聽說你在酒吧的時候還被人打過?

陳楚生:不是被人打過,是打過別人。我被別人侮辱了。

人物周刊:什么樣的侮辱會導致你動手?

陳楚生:我跟樂隊正在表演的時候,一個喝醉的客人上來把我的吉他線拔了,當時他的朋友把他勸下去了,我也沒太在意,把吉他線重新插回去,繼續(xù)表演。他再次上來,把我的帽子摘掉,我就很不高興。當時我唱完那首歌,走下去跟他要回帽子。唱到第三首歌的時候,他站到我面前很大聲地喊“下去”什么的,我沒理他,結(jié)果他就把手中的啤酒直接潑我臉上。有那么一兩秒鐘,我懵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我覺得他太不尊重人了,我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你可以耍酒瘋,但不能侮辱人。

人物周刊:剛才你說的黑色,也包括類似的經(jīng)歷嗎?

陳楚生:那種黑色其實是由晚上的那些霓虹燈來點綴的,它讓你看得到希望,但是天亮了又沒有了。

人物周刊:你曾經(jīng)說,自己不會去做歌唱比賽節(jié)目的評委,為什么?

陳楚生:去那種節(jié)目,我只能從經(jīng)驗上講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時間長了以后,自然而然就懂了,也不需要我去講。專業(yè)技術上面的知識,我其實還在學習,因為我不是科班出身。如果我能夠從技術角度直接點評到位的話,在這種節(jié)目里面對這些選手才能有用,但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來說,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赡軇e人會說我思想比較古板,但我個人覺得是一種責任。

人物周刊:一個音樂人應該通過什么方式完成對這個社會的責任?

陳楚生:以我個人來說,創(chuàng)作時,我會盡可能把一些比較容易起到誘導的詞匯收起來。

人物周刊:在你看來,現(xiàn)在是一個什么樣的時代?

陳楚生:就像我寫的《黃金時代》一樣,其實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現(xiàn)在的節(jié)奏太快了,沒有一個消化的過程。交朋友也是這樣,微信一加好像就是朋友,是嗎?很少人像以前那樣,用手寫的信去表達自己的情感。我覺得現(xiàn)在少了很多細膩的東西,但它是我們幾千年的文化,是我們的根,不能丟了。我們不應該只看重物質(zhì)。

前兩天我們家買了一個電飯鍋,煮飯比原來多了半個小時,但煮出來的飯?zhí)貏e好吃。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你想要品質(zhì),那你就必須要有這個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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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06期 總第806期
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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