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 | 法國大選最大的意外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文 趙靈敏 日期: 2018-01-03

法國傳統(tǒng)政治精英的那一套把戲,已經(jīng)玩不轉了

4月23日的法國大選第一輪投票,極右翼國民陣線領導人瑪麗娜?勒龐名列第二,排名第一的是政壇新秀伊曼紐爾?馬克龍,這讓全世界大大松了口氣。

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馬克龍只有39歲,從政經(jīng)驗滿打滿算只有七年,一年前他才創(chuàng)立新黨“前進”,而勒龐、菲永、梅朗雄等對手都是政壇宿將,從這個意義上講,馬克龍的勝利才是此次法國大選最大的意外。

不過,馬克龍并非寒門逆襲,他是貨真價實的精英出身。1977年12月,馬克龍出生于法國北部城市亞眠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大學老師,母親是社會保障局的醫(yī)學顧問,因此,馬克龍接受了一水的精英教育:頂級高中巴黎亨利四世中學,巴黎政治學院,法國國立行政學院。

2004 年,馬克龍首次步入政壇,在法國經(jīng)濟部負責金融審查相關業(yè)務。四年后棄政從商,成為一名銀行家。2012 年,馬克龍重返政壇,在奧朗德政府出任高級顧問,并于 2014 年 8 月被任命為經(jīng)濟部長。2015年辭職并退黨。

這樣單薄的政治經(jīng)歷,馬克龍原本應該至少再熬15年才有機會被某個政黨委以總統(tǒng)候選人的重任。而他此次之所以能彎道超車,是因為時移世易,法國傳統(tǒng)政治精英的那一套把戲,已經(jīng)玩不轉了,時代呼喚一個全新的領導人,于是馬克龍出現(xiàn)了。

馬克龍勝選,最應該感謝的人是競選對手、前總理弗朗索瓦?菲永,菲永的“空餉門”,暴露了法國傳統(tǒng)精英的顢頇和虛偽,也襯托出馬克龍的清新和反傳統(tǒng)。

自從1958年戴高樂創(chuàng)立法蘭西第五共和國以來,法國政權一直為保衛(wèi)共和聯(lián)盟和社會黨所交替掌握,現(xiàn)總統(tǒng)奧朗德屬于社會黨。由于奧朗德執(zhí)政不力,目前的支持率只有5%,已放棄尋求連任。

這樣一來,政權本來應該轉到保衛(wèi)共和聯(lián)盟手中,而菲永正是保衛(wèi)共和聯(lián)盟的候選人。

大選剛開始的時候,菲永的支持率也確實一路領先,但到了今年2月,菲永被法國媒體揭發(fā)安排妻子佩內洛普自1988年以來長期以議員助理身份領薪至少68萬歐元,他的兒子和女兒也曾從議會領取薪酬,但實際上三人均為“吃空餉”。

此外,佩內洛普2012年5月至2013年12月曾在菲永的富豪朋友開設的一家雜志社掛名“文學顧問”,坐領10萬歐元,而菲永作為議員,涉嫌瞞報其中的利益沖突。這一系列丑聞嚴重打擊了菲永的聲譽,盡管他堅持不退選,但明顯大勢已去。

法國可以說是西方社會里對政客的操行要求最不嚴格的國家,第五共和國成立以來的所有總統(tǒng),除了戴高樂之外都有情婦,有些總統(tǒng)的情婦甚至處于半公開的狀態(tài);此前多年,法國一直沒有官員財產(chǎn)公開的明確要求,一直到2013年4月,受預算部長卡于扎克瑞士銀行秘密賬戶曝光事件的影響,總統(tǒng)奧朗德才要求所有部長公開了財產(chǎn)。就這樣,還有官員以隱私受到侵犯為由加以抵制。

在一個對政治家如此“友好”的環(huán)境里,多年來法國政壇的大案層出不窮,而對涉事官員的處理永遠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然而,法國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法國了。金融危機以來,法國失業(yè)率一直在10%左右,15-24歲年輕人的失業(yè)率更高達25%。政府支出接近GDP的57%,每1000個法國人中有90人是公務員,而德國只有50人。公共債務超過GDP的90%,社會福利支出占GDP的32%,是工業(yè)化國家中最高的。近年來恐怖襲擊接連發(fā)生。

在這樣內外交困的環(huán)境下,民眾對政客的寬容度一點點被侵蝕掉了,菲永的“空餉門”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馬克龍的另一個優(yōu)勢是完美又浪漫的愛情故事,他克服困難,和比自己大 24 歲的中學老師結婚,至今依然恩愛如昔。

通過馬克龍的勝利,法國人傳遞出了強烈的改變信號。然而,法國人的矛盾之處在于,他們既希望改變,又害怕改變;既希望改變福利過高的痼疾,又不愿意改在自己頭上。馬克龍到底能為法國帶來什么真正的改變,顯然需要時間的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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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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